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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世,她仿若一头默默耕耘的老牛,任劳任怨了五十载,直至顾严毅生命终结。彼时,年事已高的她,与一生未娶的小叔,在帮忙整理遗物时,一个惊人的秘密如惊雷般炸响——他们在柜子中意外发现了一本结婚证。
结婚证上的女子,并非她,而是另一个女人——李薇薇。
照片里,那扎着两根粗麻花辫的女子,小鸟依人般将头靠在顾严毅的肩膀上,两人眉眼含笑,对着镜头甜蜜相拥。
照片背后,还写着“今生挚爱”四个滚烫的字。
直至此刻,林雨才如梦初醒,原来顾严毅并非不会笑、不懂爱,只是他的爱,从始至终都给了那个藏在他心底、爱而不得的李薇薇。
与她相敬如宾五十年,他竟对她一辈子的付出和爱意视若无睹,这是何等的荒谬与可笑。
...........
年,深秋的冷风凛冽,却吹不散人们蓬勃的朝气。
菜市场里,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非凡,林雨挽着菜篮,像一条灵动的鱼儿,巧妙地挤开人群,灵活地避开地上的烂菜叶,匆匆往家赶去。
上一世,她的录取通知书被送到家,却被婆婆私自藏了起来,等她发现时,早已错过了入学时间,无奈之下,她只能放弃上学,这也成了上辈子她心中难以磨灭的遗憾之一。
林雨拐过两条街道,微微气喘地停在了自家院门前。
没过多久,邮差骑着自行车出现了,将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递到她手中,身着军绿色大衣的小哥笑容灿烂,大声说道:“恭喜你,林雨同志!”
林雨双手捧着包装严实的通知书,心中满是感动,点头回应:“谢谢,同志辛苦了!”
她挥手目送邮差远去,随后回到家打开门,冰箱上张贴的大红喜字瞬间映入眼帘,竖着天线的黑白电视,让她的心情一阵恍惚。
林雨在厨房放下菜篮,透过珠帘,看到正在睡觉的婆婆,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从21世纪重生回到年年底,此时她和顾严毅结婚已经三年了,可隔了这么久,她仍时常感到恍惚。
上辈子,她嫁给顾严毅,为了结婚,她放弃了知青返城的机会,又被婆婆偷藏通知书,错失了上清华的机会,但她依旧无怨无悔地照顾婆婆。
然而,她的付出,换来的仅仅是顾严毅的相敬如宾。
她曾以为他天生性情冷淡,对任何人都不会展露笑容,包括自己的妻子。
上一世,她任劳任怨五十年,直到顾严毅寿终正寝,剩下年事已高的她和一生未娶的小叔帮忙整理遗物,意外发现藏在柜子中的结婚证。
结婚证里不是她,是另外一个女人——李薇薇。
扎着两个粗麻花的女人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,眉眼带笑的两人看着镜头。
照片背后还写着“今生挚爱”四个字。
这一刻林雨才知道,顾严毅不是不会笑也不会爱,只是他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,而是心中爱而不得的李薇薇。
甚至与她相敬如宾五十年,毫不在意她一辈子的付出和爱意,真令人可笑。
上辈子五十岁的她,想要和顾严毅补领结婚证,却被他拒绝了。
“都老头子老太太了,还有什么好领的。”
当时她还觉得满心遗憾,现在才明白,那不过是他的敷衍罢了,顾严毅早就和别人领了证,而她,竟被蒙在鼓里一辈子......
这次重活一世,她发誓,再也不要为了那个男人耽误自己、蹉跎一生,她要去北京,去过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。
“嘎吱——”
穿着军外套的顾严毅推开门,将手上用纸扎包着的小食放在桌上。
“李薇薇同志做的馅饼,她让我拿来给你吃。”
前世顾严毅说过,李薇薇是他的助手,作为下乡知青很不容易,所以他才多帮衬些。
一来二去,李薇薇就时不时送些东西给他,柜子上的热水壶,衣架上的大围巾,门口摆的厚布鞋。
大大小小十几件东西放在家中,如今看来,那分明都是李薇薇的挑衅和明示,可前世的她竟毫无察觉,一颗心还傻傻地扑在顾严毅身上,爱得如痴如醉。
想起前世两人结婚证上亲密的合照,现在的她只觉得无比讽刺,她同样是知青,却不见男人对她有多少关照,有的只是敷衍。
她强忍着心中的疼痛,淡淡地回应道。
“她有心了。”
顾严毅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,只是淡然地叮嘱。
“这个月津贴放在那了,等咱妈身体好一些,你就来厂里工作吧。”
男人脱下外套,挽起袖子,拿着脸盆去浴室洗澡,全然没有注意到压在馅饼下面的邮包,那红艳艳的丝带和“录取通知书”几个大字如此醒目,他却视而不见。
前世婆婆藏起的录取通知书被发现时,顾严毅的第一反应竟是帮婆婆说话,全然不顾她那颗寒凉的心。
她压下心中的情绪,小心翼翼地拆掉包装,收起通知书,然后伸手取出原本放在里面织了一半的粗针织毛衣,这是她给顾严毅准备的新年礼物。
她扯掉织针,拿着半成品毛衣走到屋外的垃圾站,毫不犹豫地抬手把半成品扔进了垃圾堆。
夜晚寒风刺骨,可再冷的风,也冷不过林雨此刻的心。
她丢掉的,不仅是曾经的爱,还有心底那个占据了她半生的男人,一并都扔掉了。
深夜,林雨侧身躺在床上,望着桌布的纹路,久久难以入眠。
突然,一只宽大的掌心探上她的腰间,炽热的鼻息贴近她的脖颈,男人在她耳边落下一个吻。
林雨下意识地伸手推他,避开顾严毅的贴近。
结婚数年,这是林雨第一次在床上拒绝他。
顾严毅有些意外:“不想要?”
林雨背对他拉上棉被,“明天早起还有活,睡吧。”
知道林雨每天要照顾卧床的母亲,顾严毅没再多说,收回手便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醒来,床的另一侧早已冰凉。
林雨煮好养生粥,端进顾母房间,果然迎来了她的训斥和怒火。
“天天都是粥,嘴巴里连个味都尝不出来,你会不会照顾人?”
“这么久了肚子里也没个响,娶你回来真是没用!”
医生叮嘱过婆婆卧床期间只能吃容易消化的流食,所以她才每天早起给她熬粥。
她并不在意婆婆的冷嘲热讽,再过一周,她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家,婆婆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也无所谓,以后她们就再无关联了。
“妈,我去看书,有事你就叫我。”
顾母嫌弃地数落她:“结婚了还天天捧着个破书,一点用也没有。还不如看看中医开个方子,早点治好毛病给顾家添子添福!”
林雨淡淡地应了一声,转身走回自己房间找书学习,却意外发现一张陈旧的纸张。
那是她和顾严毅的“结婚申请报告”,签字日期是三年前。
本该领证的那天,顾严毅接到厂里的消息,把她一个人晾在街上,匆忙赶了回去。
“对不起,今天不能去打结婚证,明天再说吧。”
明天之后又是一个明天,可他却好像彻底忘了这件事,再也没提过。
林雨几次开口提醒,每次顾严毅都恰巧有事耽搁,久而久之,她也不再追问,就当两人已经是事实婚姻。
真是荒唐至极,做了一辈子无证夫妻的她,最后才明白,顾严毅是有证的,只是领证的对象不是她。
林雨压下心中酸涩的感觉,动手把结婚报告单撕得粉碎。
“没领证,离开时也省点力气。”
下定决心要离开后,林雨开始清理家中与自己有关的陈设。
家具上鲜艳的大红喜字被她统统撕下,双喜搪瓷杯、红色鸳鸯绣被套、每年生日送给顾严毅的礼物,统统被她扔进了大编织袋里。
这些都是林雨精心准备的东西,可结婚三年,顾严毅从来没用过,既然如此,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。
她没有一丝犹豫,将不要的东西都扔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,厚重的编织袋被林雨扔去了垃圾站。
环顾四周,林雨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挂着的结婚照上。
照片里,自己穿着整洁的军绿色棉袄,顾严毅穿着工整的军绿色大衣。
她笑得灿烂,身体不自觉地偏向他,而他却坐得笔直,嘴唇抿成一条线,眼神游离,仿佛魂不守舍。
对比上辈子他和李薇薇的那张结婚照,林雨猜测,顾严毅心中一定很不情愿和她拍这张结婚照吧。
她踩上床头柜,取下相框,拿出照片。
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剪刀,对准两人中间分离的地方,轻轻用力。
“咔嚓”一声,将结婚照剪成了两半。
一刀两断,从此两人再无瓜葛,再无牵挂。
晚上,顾严毅回家洗完澡,才注意到家里变了样,他微微蹙眉,看着床头。
“墙上的照片呢?”
林雨整理着桌面,头也没抬:“磕坏了一角,就没挂上去了。”
顾严毅点了点头,敷衍地回应:“哪天我再修一下。”
他放下水盆,望着空荡的房间,下意识地追问:“其他东西怎么不见了?”
林雨平静地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:“家里堆的东西太多,清理掉一些旧物,过年再换新东西。”
“等到过年,带你去集市逛逛买些新的。”
似乎这样就算是关心了,男人不再多说,转身去陪顾母聊了一会儿天。
林雨整理东西的手停了下来,看着他的背影,眼神晦涩,沉默不语。
顾严毅,有些东西一旦破碎了,就永远也修不好了。
晚上。
林雨躺上床,闭眼入睡,过了很久,才听到男人的脚步声靠近,拖鞋上床后,他躺在了外侧,绵长的呼吸声浅浅传来。
顾严毅只有在亲密的时候,两人才会靠得很近,平常睡在一起,却从来不拥抱和亲吻。
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,就像那浩瀚宇宙中遥不可及的银河,看似近在咫尺,实则天差地别。
林雨悄悄扭头看他,熟睡的男人眉头紧皱,好像遇见了什么烦心事,也许是她占了他身边的位置,让他无法与李薇薇待在一起,所以连睡在她身边都这么心烦吧。
她掩下心中的痛楚,在心里告诉自己:她马上就会离开,成全他们,也还自己自由。
隔天。
林雨给婆婆送完早餐,拿出新的日历本放在桌上,红色的数字格外引人注目。
顾严毅起床看到它,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。
“年末怎么突然买了个日历回来?”
林雨坐在桌前吃早餐:“可以看运势,还能提醒自己注意重要的日子。”
顾严毅皱紧眉头,穿上外套:“现在讲究科学精神,老一辈的封建迷信不能搞,你可要注意一点。”
拿上钥匙,他交代道:“厂里最近任务紧,晚上不用给我留灯。”
听着关门的嘎吱声,林雨把视线从紧闭的房门上收回,伸手把日历翘起的边角抚平。
不用他提醒,以后她也没必要给他留灯了。
日历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,元旦一月一日那天,就是她离开的时候。
新的一年,开启新的人生,多好啊。
拉开衣柜,林雨把自己常穿的衣服塞进行李箱,又拿上一些书本和文具装了进去。
七零八落收拾一通后,箱子里还空出了好大的空间。
结婚三年,林雨自己的东西连一口皮箱都装不满,对比她送给顾严毅的东西,她才惊觉自己对自己是多么的疏忽......
扎好马尾,林雨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去,去北京报道需要一张证件照,现在走过去再回来,还能顺带买菜。
红星照相馆。
林雨步履匆匆,穿过人群,却在照相馆门前意外看到了顾严毅的自行车,当初为了方便辨识,后座上还扎了红巾。
她下意识地抬头,目光穿过照相馆的玻璃,只见扎着麻花辫的李薇薇歪头靠在面容柔和的男人肩头,笑得无比灿烂。
那个男人,正是顾严毅。
记忆中那张褪色的合照变得鲜活起来,与眼前的画面重叠,刺眼得让她的心阵阵生疼。
在喜欢的人面前,再寒冷的坚冰也会瞬间融化成水。
林雨轻轻摇头,心中那一丝微小的期望彻底消散,她没有进去打扰他们拍照。
既然决定离开了,也没必要自寻烦恼,他们想拍多少就拍吧。
林雨靠在一边,避开人流,看着两人拍完照并肩走出照相馆,男人柔和的神色和李薇薇羞涩的模样,看起来比她和顾严毅更像一对恩爱夫妻。
男人支撑着自行车,自然而然地等着李薇薇坐在后座,她的双手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衣摆,林雨帮他扎的红布被她坐在了身下。
恍惚间,林雨才想起,前世的她从未坐过顾严毅的自行车后座。
“一男一女这样坐不合适,而且坐着也不舒服,以后买了车再搭你。”
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,林雨勾起一抹苦涩的笑。
他的后座早已是心上人的专属,她不过是名义上的妻子,还远远不够资格坐上去。
林雨重重地舒出一口气,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,缓缓迈进了照相馆。
她在椅子上落座,顺从地依照师傅的指挥,细致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着和头发,此时,那柔和的灯光轻轻洒落在她的脸庞上。
“就是这样,女同志长得可真是俊俏!诶,对啦!”
林雨被师傅这番夸赞逗得忍俊不禁,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。
“咔嚓。”
“谢谢师傅。”
她移步走到收银台,师傅兴致颇高,和她唠起了嗑:“哎呀,刚才我还拍了一对极为般配的情侣,可能是新婚,两人都羞涩得很,可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嘞!”
有着两辈子经历的林雨,此刻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般配,她的内心竟如止水一般,毫无波澜。
“是啊,他们很般配。”
她不打算再来取照片,便在店里静静等待了半个小时,师傅把从老式胶片中冲洗出来的照片仔细包好,然后递给了她。
林雨离开照相馆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往回走。
途经双拱桥的时候,她停下了脚步,这里,是林雨和顾严毅初次邂逅的地方。
四年前,有个女同志不慎掉进河里,林雨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下去救人,她奋力伸手将女同志推上岸后,自己却因体力严重不支,差点溺水。
千钧一发之际,顾严毅及时伸出他那宽厚的手掌,紧紧拉住了她的手,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。
这件事登上了报纸,她和顾严毅的事迹被报道在首页整整一版面:
也就是从那以后,厂长和村干部极力撮合他们,直至他们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申请结婚报告后,顾严毅带着林雨来到桥边的大树下,两人一起埋下了一个铁盒子。里面装着两人因见义勇为而获得的钢笔,上面还镌刻着两人的名字。
男人当时信誓旦旦地承诺:“林雨同志,虽说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,可厂长跟我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,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!”
如今回想这段往事,那时沉浸在幸福中的她,可真是单纯又傻气。
顾严毅那几句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,就能把她哄得死心塌地,决定爱他一辈子。
他明明心里装着爱而不得的心上人,却还骗她说感情能够培养,这是多么荒谬可笑啊!
要是当初的她知晓自己被蒙在鼓里,绝对不可能会嫁给他。
林雨紧抿着嘴唇,走到桥边那棵已然枯萎的树下,她俯身拨开地上层层堆积的枯叶,仔细找寻着当年埋下的小土包。
她的手上沾满了泥灰,费了好大的劲,才用石头挖出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
她轻轻揭开那布满锈迹的盖子,只见里面的钢笔也已锈得不成样子,两人的名字都模糊得难以辨认。
林雨拿出属于自己的那支钢笔,毫不犹豫地扬起手,利落地把它扔进了河中。
“噗通。”
坏掉的东西就理应扔掉,这支笔是如此,曾经的感情亦是如此。
她随手把东西填埋回地里,还伸脚用力踩了几下,便匆匆赶着回家给婆婆做饭。
忙碌了一整晚,第二天清晨醒来,她身旁的位置依旧空荡荡、冷冰冰的。
顾严毅一夜未归。
林雨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,便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。
他的心根本不在这个家,人就算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。
一个人睡在床上,历经两辈子的林雨反倒觉得内心踏实,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和他睡在一起。
给婆婆送完餐,她整理好自己的着装,穿上军大衣,迈出门去。
三年前,新政策出台,允许知青返回城市。
许多知青在面临回城的抉择时,内心都充满了挣扎与矛盾,就如同上辈子毅然决定留下来的林雨一样,而如今还选择留下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。
听闻她考上了大学,知青们邀请林雨一起聚餐,既是为她庆祝,也是为她践行。
饭吃到一半的时候,大家纷纷举起了杯子。
“恭喜林雨同志,凭借着不懈的努力考上了清华大学,你可真是我们的榜样啊!”
“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朝看尽长安花。恭喜你踏入大学的神圣殿堂,愿你的青春岁月如诗如画,学业顺遂,前程一片光明!”
林雨连忙站起身来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以此来感谢大家。
气氛逐渐活跃起来,有人关心起她的家事:“北京路途遥远,顾主任也会跟着你一起去北京吗?”
林雨心中猛地一颤,随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:“厂长需要他,他不能随意离开这里。”
她曾经为了顾严毅,放弃了外面广阔的世界和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,可换来的却是他的虚情假意。
顾严毅心中有所牵挂,又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岗位,陪她一起前往北京呢?
为了自己的梦想和未来,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。
离开顾严毅。
“万水千山总是情,即便身处异地,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出现问题的!”
“能在各自的领域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,这何尝不是一种崇高的精神呢!”
同学们并不知晓她的真实情况,笑着向林雨举杯送上祝福。
林雨只是微微一笑,便捏着茶杯将杯中的饮品一饮而尽,低垂的眼帘掩盖住了她所有的思绪。
聚餐结束时,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,队长刘建国坚持要送林雨回家。
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,那清冷的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,这让林雨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恍惚。
结婚五十年了,她和顾严毅从没有像这样并肩同行过。
一直以来,她总是望着他的背影,在顾严毅的身后紧紧追随,一次又一次地追逐着他的背影,她就像是这段感情中最为卑微的追光者。
这辈子她决定离开,她要成为自己的光,为自己照亮前行的方向。
刘建国用余光偷偷看着发呆的林雨,月光下的她是那样的楚楚动人,她的才华和品格更是熠熠生辉,刘建国只觉得心中满是遗憾。
也许这次分别之后,就再也见不到如此优秀的知青了。
快要走到大院的时候,两人转过拐角,就看见穿着碎花外套的李薇薇和顾严毅并肩从院子里走出来,两人有说有笑,气氛十分融洽。
这一幕让林雨下意识地想要躲开,即便她才是顾严毅名正言顺的妻子,可在此刻,她却感觉自己像是个多余的第三者。
“怎么了?”刘建国察觉到林雨的异样。
还没等林雨开口说话,李薇薇被台阶绊了一下,差点摔倒,顾严毅眼疾手快,赶忙伸手扶住了她。
男人那焦急的神色和护住她的动作,全都清晰地映入了林雨的眼中。
下一秒,顾严毅的目光与她交汇。
隔壁院的婶子恰好看到了这一幕,皱着眉头大声嚷嚷起来。
“李薇薇同志,你和已婚男同志可得保持点距离,别把我们大院的风气给带坏了。”
一旁嗑着瓜子的大姨也附和道:“是啊,顾主任的媳妇还在这儿呢,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。”
李薇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赶忙起身躲开顾严毅,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顾严毅眼眸冷冷地扫过两个大婶,面容严肃得让人害怕,浑身散发的气势冷得如同冰霜。
两人立马闭上了嘴,装作什么都没看见,各自回了家。
再一转眼,顾严毅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雨,还有与她并肩站着的身姿挺拔的刘建国,两人之间的距离让他莫名地感到刺眼。
四目相对,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冷凝。
李薇薇主动走上前,向林雨解释:“林雨同志,你可别误会,我跟顾大哥只是纯粹的革命友谊......”
林雨淡淡地笑了笑:“我明白,同志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。”
她转头看向一脸神色复杂的刘建国:“谢谢你送我回家,以后有机会再聚。”
刘建国抿了抿嘴唇,欲言又止,看了一眼顾严毅,最后只说了句“再见”,便大步离开了。
李薇薇也没有多做停留,提着包裹朝着另外一条巷子走去。
顾严毅看着她走进漆黑的小巷,心里有些担心,想要追上去,可余光瞥见独自站立的林雨时,他还是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。
两人一前一后,默默地回了家,顾严毅率先开口解释。
“李薇薇同志只是来家里送点她亲手做的肉肠,以后要是有人胡乱嚼舌根,你记得帮忙解释一下。”
林雨平静地应了一声,没有多问。
顾严毅却追问道:“刚才那个男同志是谁?”
“一起下乡的同学,今天大家一起聚餐庆祝我考上大学。”林雨简洁明了地说明了情况。
顾严毅眉头紧紧皱起:“他们聚餐就他们聚,你是个已婚妇女,何必去凑这个热闹?”
林雨一怔,缓缓垂下了眼帘。
这个男人但凡对她多上点心,就会知道整个院里考上大学的人只有一个,那就是他的媳妇林雨。可他满心满眼都只有李薇薇,要是上辈子的林雨在这儿,肯定会觉得既委屈又伤心吧。
现在的她心里毫无波动,反正男人也不在乎,她更没必要告诉他自己准备去北京上大学的事。
“以后不会再聚了。”
以后她去了北京,确实也没机会再和他们相聚了。
夜晚,寒风呼啸,吹得纱窗不停地摇晃。
林雨侧身躺在床上,听着男人起身去关上窗户,然后轻轻躺在她身边,那宽大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腰上,这让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。
又一次难得的主动被拒绝,顾严毅察觉到了异样,出声询问。
“你最近是怎么了,怎么变得这么冷淡?”
林雨张了张嘴,停顿了一会儿,才淡淡地说:“你想多了,最近我有点累。”
顾严毅看着她沉静的背影,总感觉有些东西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,心中涌起一股烦闷与不安,他伸手揽过女人纤细的腰。
“我抱着你睡。”
林雨身体僵硬地靠在他怀里,但还是强忍着没有推开他。
这一晚,顾严毅睡得安稳,林雨却彻夜难眠,身后紧贴的呼吸和这亲密的拥抱,竟是上辈子五十年都从未有过的经历。
临近元旦,厂里的任务指标堆积如山,顾严毅一连几天都早出晚归,人影都见不着。
顾母心疼儿子,林雨却看得明白,顾严毅每天和李薇薇并肩工作,他是怕李薇薇忙碌受累,才想着快点完成工作,减轻她的负担。
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,自然也不会失望,因为没有期望,又何来失望呢。
这些天,林雨每天悉心照顾好顾母,尽到儿媳妇最后的责任,清除掉家里所有与自己有关的物品,等待着一月一日那天,坐上前往北京的火车。
她会在离开之前,将这个院子里有关自己生活的所有痕迹,亲手彻底抹除干净。
她掀起日历的最后一页,硕大醒目的红色数字31映入她的眼帘。
离开倒计时的最后一天。
林雨接到了清华大学打来的通讯电话,她快步走向通讯室去接电话。
“林雨同志您好,这里是北京清华大学新生处,元旦假期学校会安排大巴车在早上8点在北京站接新生提前入住,你和家人商量好了吗?”
握着电话把柄的手微微颤抖,林雨应道:“请学校放心,林雨已准备妥当,随时可以出发。”
听筒那头老师欣慰地叮嘱她:“那就好,一脚踏入科研的大门,就要做好舍小家为大家的思想准备。华国需要你这样的栋梁之材!”
“我们在北京等你!”
挂断电话许久,踏出通讯室的林雨,心中依旧久久难以平静。
能够以身报效华国,终于实现了两辈子的梦想,曾经所遭受的隐忍和委屈,都将化作过眼云烟,消散不见。
林雨心情格外舒畅,嘴角带着笑意回了家。
只是刚进家门,就发现几天都不见人影的顾严毅回来了,桌上还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盒,上面印着厂子的标志。
顾严毅见她满面春风,下意识地问道:“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
林雨嘴角的笑容瞬间收敛,“亲戚打电话,聊了会儿天。”
顾严毅“嗯”了一声,指了指桌上的礼盒:“这是元旦礼物,你记得把它收好。”
林雨的心情平静下来,没有搭话。
她老家根本没有亲戚,只剩下常年在外工作的小叔,哪会有亲戚舍得花钱打长途电话来问候她呢?
顾严毅并不在意她安静下来的情绪,目光在冷清的屋子扫了一圈,拿出钱包,披上外套提议。
“我陪你去街上买些新东西添置家里,晚上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。”
林雨一怔,正要回答,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。
顾严毅皱着眉打开门,却看到是厂里的另一个工人。
“顾主任,李薇薇同志托我来找您......”
她看到顾严毅脸色骤变,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。
“媳妇,现在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,有什么你想要的尽管买,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妈吃团圆饭。”
他拿出一卷粮票和钱塞给林雨,然后大步迈出门,朝外匆匆走去。
“顾严毅。”林雨轻声唤他。
男人匆匆的脚步没有停下,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句:“我会尽量回来的。”
林雨站在原地,望着他的背影,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“注意安全,去吧。”
原本打算在最后一天,她和他能有个圆满的结局,给这段婚姻好聚好散,可男人却依旧没有信守承诺,陪她出去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。
集市里满是欢腾,处处洋溢着热闹的氛围,好多男同胞陪着妻子欢声笑语地逛街,真让人眼热。
林雨上辈子形单影只,这辈子依旧如此,独自出门采买物品,把家里布置得满满当当,只为等顾严毅回家。
她如往常一样购置所需,在那一片色彩斑斓的橱窗之中,一条明艳似火的围巾紧紧抓住了她的目光。
那鲜艳的红,仿若烈烈燃烧的火焰,在初冬的暖阳下跳跃,让她满心欢喜。
林雨记住了围巾的款式,收起顾严毅的钱,用自己写话本挣来的钱买了相同颜色的毛线,亲手织出专属于她的大红围巾,就像即将开启的崭新生活。
离开倒计时,12小时。
林雨回到家中,提着菜就去厨房忙活起来。
顾母拄着拐杖下了床,却不见顾严毅的身影,赶忙追问:“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,我儿子呢?”
林雨手脚麻利地把菜切好分放,声音平静如水。
“临时有事,他出去忙了。”
顾母有些恼怒地念叨:“马上就过节了还这么忙,你也不管管自己的丈夫,真是没本事......”
林雨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,很快就把菜备好,点火开锅。
随着外面绽放的烟火,她将一道道菜肴端上桌,搀扶着顾母入座。
“都到饭点了,严毅怎么还没回来?”顾母听着隔壁热热闹闹的声音,再瞧瞧自家冷冷清清的模样,心中烦闷不已。
林雨往顾母碗里夹了一块牛肉,轻声说道:“边吃边等吧,菜凉了就浪费了。”
顾母拿起筷子,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堆猪肉和鸡腿,全然不顾自己的病情,吃得油腻腻的。
林雨想起上辈子顾母因高血压引发的并发症,往后也没人提醒她了,忍不住叮嘱几句。
“您往后少吃点油腻的,多吃清淡些,多吃青菜,太咸太甜的也要少吃......”
顾母不耐烦地打断她。
“说这么多干什么,讲得好像你以后不在了一样。管我这么多,也没见你操心一下你们俩,结婚三年了还没个动静,真是怪了!”
林雨闭上嘴吃饭,动作迅速地收拾好桌面,拿出针线开始织围巾。
顾母见怪不怪,以为她是要给儿子织衣服,年年都这样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外面的喧嚣渐渐归于平静,可门口始终空荡荡的,不见人影。
顾母拄着拐杖从房间走出来,皱着眉头看着时钟埋怨道:“都快12点了,团圆饭都没回来吃,严毅忙什么呢,搞这么久?”
林雨见顾母还在担忧,索性说出了实情。
“李薇薇同志找他,一时半会有事回不来吧。”
听到那个名字,顾母脸色骤变,半天说不出话,只是拄着拐杖回了屋。
倒计时6个小时。
林雨把行李箱仔细检查了一遍,确定东西齐全,清晨就能拖着行李箱离开。
剩下的时间她坐在房间里编织红色围巾,融合了上辈子在新时代看到的款式,一条美丽的围巾在她手中逐渐成型。
天边微微发亮,旭日缓缓升起。
倒计时1小时。
林雨穿上军外套,戴上大红围巾,伸手掀起日历,露出一月一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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